白居易描写的唐朝衰微、政治混乱、百姓困苦之时。

原文:
一年十二月,每月有常令。君出臣奉行,谓之握金镜。
由兹六气顺,以遂万物性。时令一反常,生灵受其病。
周汉德下衰,王风始不竞。又从斩晁错,诸侯益强盛。
百里不同禁,四时自为政。盛夏兴土功,方春剿人命。
谁能救其失,待君佐邦柄。峨峨象魏门,悬法彝伦正。
银生楚山曲,金生鄱溪滨。南人弃农业,求之多苦辛。
披砂复凿石,矻矻无冬春。手足尽皴胝,爱利不爱身。
畬田既慵斫,稻田亦懒耘。相携作游手,皆道求金银。
毕竟金与银,何殊泥与尘。且非衣食物,不济饥寒人。
弃本以趋末,日富而岁贫。所以先圣王,弃藏不为珍。
谁能反古风,待君秉国钧。捐金复抵璧,勿使劳生民。
私家无钱炉,平地无铜山。胡为秋夏税,岁岁输铜钱。
钱力日已重,农力日已殚。贱粜粟与麦,贱贸丝与绵。
岁暮衣食尽,焉得无饥寒。吾闻国之初,有制垂不刊。
庸必算丁口,租必计桑田。不求土所无,不强人所难。
量入以为出,上足下亦安。兵兴一变法,兵息遂不还。
使我农桑人,憔悴畎亩间。谁能革此弊,待君秉利权。
复彼租庸法,令如贞观年。
京师四方则,王化之本根。长吏久于政,然后风教敦。
如何尹京者,迁次不逡巡。请君屈指数,十年十五人。
科条日相矫,吏力亦已勤。宽猛政不一,民心安得淳。
九州雍为首,群牧之所遵。天下率如此,何以安吾民。
谁能变此法,待君赞弥纶。慎择循良吏,令其长子孙。
三十男有室,二十女有归。近代多离乱,婚姻多过期。
嫁娶既不早,生育常苦迟。儿女未成人,父母已衰羸。
凡人贵达日,多在长大时。欲报亲不待,孝心无所施。
哀哉三牲养,少得及庭闱。惜哉万钟粟,多用饱妻儿。
谁能正婚礼,待君张国维。庶使孝子心,皆无风树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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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有十二个月,每月都有固定的时令。君主发布命令,大臣们执行,这就叫做“握金镜”(意为掌握天地之法则)。

这样才能让六气(风、寒、暑、湿、燥、火)运行协调,万物得以顺势生长。一旦节气错乱,生灵就会遭受病害。

自从周、汉以降,道德逐渐衰败,王者风范也不复存在。尤其是自从斩杀晁错后,诸侯势力越来越强。

每百里就有不同的政策,四季失去了统一的管理。盛夏时兴修土木,春天却进行征伐杀伐。

谁能纠正这些错误?唯有等待君主执掌国家权柄。巍峨的朝廷门前,应当悬挂法度与伦常。

白银产自楚地的山中,黄金出自鄱阳溪畔。南方人民舍弃农业,纷纷去挖金采银,苦不堪言。

他们翻沙淘金、凿石取银,全年辛劳,毫无休息。手脚生满皴裂茧疮,贪利胜过爱惜自身。

山地不再开垦,水田也懒得耕种。大家纷纷变成游手好闲之人,都说要靠金银发财。

但说到底,金银与泥尘又有什么不同?它们既不能吃,也不能御寒。

人们舍本求末,表面富了一时,长久却越来越穷。因此古代的圣王从不以藏金为宝。

谁能恢复古代的风气?还要等贤明的君主掌权。请废除对金银的追求,不要再劳民伤财。

私家没有炼钱的炉子,平地也没有铜矿山。那为何每年夏秋要征收铜钱做税?

铜钱的力量越来越强,而农民的劳力却已枯竭。粮食和棉布都卖得便宜,连丝绵也无人问津。

到了岁末,衣食尽空,怎能不受饥寒之苦?我听说建国之初,有制度非常合理。

徭役按人口计算,租税按田地核算。不索求土地所没有的,不强迫百姓做难事。

根据收入安排支出,上层有余,百姓才能安乐。兵祸一起,制度就被改,战争结束却不复原。

让我们务农养蚕的人,在田间劳苦不堪。谁能革除这弊端?期待君主掌握财政权。

恢复租庸调制度,使法度如贞观年间那样清明。

京城是天下的榜样,是王化的根本。地方官长久执政,才能教化渐入人心。

可如今主政京师者,调任频繁如走马灯。请君试着一数,十年中竟换了十五人。

法律条文不断变化,官员们已经很勤劳。但政策时宽时严,百姓如何安心?

九州中以雍州为首,是牧政所依。但天下若都如此,又如何能安抚百姓?

谁能改变这弊政?还要靠君主统筹全局。慎重选拔廉洁贤能之官,让他们长久任职,惠及后代。

男子三十才成婚,女子二十尚未出嫁。近代多战乱,婚姻延迟普遍。

婚嫁迟,生育也跟着晚。孩子未成年,父母已衰老。

人生光辉的时刻,大多在年轻时。想要报答父母,往往等不到时机。

可悲啊,养育三牲(孝敬父母)者,往往赶不上双亲在世;可叹啊,万钟粮食,也只是养活了妻儿。

谁能正本清源,恢复合理婚礼?还得等君主重整国家纲纪。

希望孝子们的心意,都不必再留下“风树之悲”(子欲养而亲不待)。